鸽子小小

说明白的两个人自然是蜜里调油，尤其是顾廷烨，连走路都带着风，这短短几段回廊，顾廷烨拉着齐衡足足走了一刻钟，这儿看到一座假山，那看到一颗老树，都要给人好好说说自己以前都做了些什么。

说白了无非是些小时候的趣事，少年郎总是有许多新奇的想法，就算是比起同辈要成熟的多的顾廷烨，也是在假山后边有一小块天地，也有过在树上刻字的宣扬主权的蠢时候。

顾廷烨甚至还能对着一面看起来半新不旧的墙指出他小时候是从哪儿翻出府去参加灯会，这些对于齐衡来说都是从未体验过的，他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过是和小伙伴一起爬了回树。

就那么一次，齐衡还记得，娘亲没有罚他，他当时最喜欢的下人被娘亲打了二十板子发卖给牙婆，就是因为他没有看好自己。从那以后，齐衡就在不敢去做娘亲不让做的事情。一来他的身子本就经不起折腾，二来他是齐国公府的嫡子，做不的这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现在顾廷烨跟他讲的这些事是他的少年时期完全不同的，但又时刻吸引着他，或者说，是那个十三四岁生着病的齐衡真正渴望的。

“衡哥儿，你可知道我当时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又转过一个转角，离前厅不远的时候，顾廷烨才敛起脸上的喜悦之情，侧头看着身边一直安静听着的齐衡，“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平宁郡主的长子，体弱但是惊艳决绝。”

齐衡这才显现出一些疑惑，他也是早就知道顾廷烨这个人，只大都是些不好的评价，更在这人直接去参军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谈不上什么真正的了解。现在这般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倒是把人了解了个透彻。想起顾廷烨在大婚之夜的态度，他还以为这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

说来也巧，顾廷烨和齐衡其实年龄相差不大，要真论关系，两家也是祖上有亲，按理说，小辈怎么也应该见上几面，但偏偏这两人还真没见过几次。齐衡身子骨差，前几年一直在家很少见过外客，顾廷烨也只是远远瞧见过一次。

等齐衡身子好些了，顾廷烨的生母又“因病而逝”，就算有着宁远侯府这层脸面，顾廷烨生母商贾之女的身份还是让平宁郡主失了交好的心态，更别谈不久之后顾廷烨就抛下一切跑去了军营，从底层往上爬，当时满汴京城都等着侯府的笑话，齐衡也是无意间听下人们谈论过。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齐衡摇了摇头，相反他才是真真切切的对那个时候的顾廷烨产生过钦佩之义，哪个心有鸿鹄之志的少年才俊没有对那个当时候这个满汴京有名的浪荡子唾弃过，又有谁会不对顾廷烨当时的决定嗤之以鼻却又心怀期待，反正齐衡当时可是拿着学究的课本出神的想了好一会，换做自己又当怎么做。

“你不知道事情可多了。”顾廷烨捏了捏身旁人的手心，像是藏了一个小秘密一般满心炫耀，掩的捂捂实实，把齐衡的好奇心勾起来又不肯接着往下讲，“元若要是愿意跟我来一场秉烛夜谈，大被同眠，自然是快乐无边，到时候你想知道的还不是什么都有了。”就在丫鬟婆子面前，顾廷烨也毫不收敛，只堪堪低头靠在齐衡耳边小声的咬着字。

“你闭嘴！”齐衡还当顾廷烨要跟他说些什么，谁知道竟是些浑话胡话，身后还有几个生面孔的女使，齐衡自己带来的婆子也在里边，这些话对于连小姑娘绢花都没仔细瞧过的齐衡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了，他也只能咬着腮帮子，又气又恼的叫顾廷烨闭嘴。顾廷烨识趣的拍打了自己几下，闭嘴不言，拉着齐衡的 手就往前厅走。

宁远侯府里边的氛围远不像顾廷烨齐衡这般和睦，前厅高高坐着的顾老侯爷顾堰开和主母秦氏老早就等在这儿，谁知道一早上都没人来，更别说早就心存不满的顾父，若不是秦氏劝说要走个过场，不能怠慢齐小公爷，顾父甚至都不愿意多看那个逆子一眼，这下倒好，那个以下欺上的混账东西眼里根本没有他。

“叫他滚，这个眼里根本没有侯府的孽畜！”还没踏进前厅就听见顾父大骂着顾廷烨 ，齐衡

听明白紧张的看着顾廷烨，宁远侯府的父子操戈的“笑话”在这 汴京城传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齐衡还不知道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甚至现在这般看来，远远不是一方的问题。可顾廷烨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面色如常的踏进去。

齐衡能瞧见满屋的下人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喘，坐在主位上的秦娘子拍着顾堰开的背，细声细语的安慰着顾父的情绪，顾廷烨自顾自的拉着齐衡做到旁位上端起茶盏，拨开上面的水气，才递给身旁的齐衡“元若你尝尝，这可是圣上赏下来的大红袍。”一整个恍若无人的姿态倒是把顾父气的够呛，只是有齐小公爷在他不好发脾气，不然这屋子也指不定这般干净。

“元若来了。”秦娘子好好的给顾父顺了口气，给人使了个眼色，才笑着招呼起了齐衡，面上还颇有些狼狈，好像闹剧般的开场轻慢了小公爷，“堰开他年纪大了，脾气越发见涨了，连我都说不动了。”说着就要下来拉齐衡的手，“我早就听说元若你是怎么芝兰玉树的君子，一直没那个缘分叫上一面，如今一见，果然称的上是翩翩公子。”

齐衡对待长辈像向来是礼貌亲近的，像秦娘子这样温柔的主母更是让人生不起一丝距离感，“伯母严重了，齐衡也是借住在侯府，几多叨扰还望见谅。”秦娘子不是顾廷烨的生母，就算是如今的关系，也只称得上一句伯母，更别说顾廷烨拉着他手絮叨的时候提醒他小心秦娘子，齐衡不知道看起来和善的秦娘子哪里有问题，也只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元若本是客人，今早就理当来拜访一番，只是家中有事急招，这才失了礼数。”

“说的是什么话，元若你就当侯府是自己家罢了。”秦娘子推了推身边还板着一张脸的顾父，“想来你我两家祖上还能攀上一些姻缘，我们也算你的长辈。今儿个也不过是堰开找了个由头想见一见廷烨罢了。”像是看着齐衡有些拘谨，秦娘子说着又把话题拉回到顾廷烨说上，“廷烨平安归来以后，我就一直念着他，有了你这个朋友，我这心里才是安稳了些。”

“这个逆子有什么好担心！总归是死不到外边的。”顾廷烨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慢悠悠的喝着茶，就算秦氏搭话也不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顾父心里的火气冒的老高，夹枪带棒的出言嘲讽着，对于他来说，这个不孝的畜生最好是死在外边，死的干干净净的才好。